大太監(jiān)劉瑾的另一面 提倡改革減輕了農(nóng)民負擔
劉謹?shù)母母锎胧┻€包括降賦稅,減輕農(nóng)民負擔?!叭?,甲辰,振浙江饑……又停止本年應解雜款銀六萬兩以寬民力?!?/p>
宦官制是皇權的產(chǎn)物。在某些情況下,專制君主出于強化君權和裁抑臣權的目的,因而有意培植借重宦官的力量,如東漢曾利用宦官力量來對付專權的外戚官僚集團,唐代曾借重宦官以制抑防范那些威脅中央集權的藩鎮(zhèn)割據(jù)勢力,明代則主要出于對外臣的猜疑防范心理。這就有了宦官專權的政治基礎。
提及宦官專權,歷史記載必定稱之為“亂政”,人們更將其與為非作歹、禍國殃民聯(lián)系起來,其實這是一種儒家正統(tǒng)觀點的思維,并非一種必然。通常而言,宦官的權勢完全來自君王的寵幸,放得出也收得回,且歷代宦官多來自民間底層,因生活所迫,走投無路而自愿進宮的,通常學識淺薄、無甚大志,干不出太禍國殃民的事來。而明代宦官專權之所以造成嚴重的社會問題,一方面源于宦官外臣之間激烈的權力斗爭,另一方面則在于道德崩潰,士風萎靡,世風日下,奴性抬頭。如《明史》所言:“明代閹宦之禍酷矣,然非諸黨人附麗之,羽翼之,張其勢而助之攻,虐焰不若是其烈也?!背绲澮策@樣嘆息過:“忠賢不過一人耳,外廷諸臣附之,遂至于此,其罪何可勝誅!”
明代權力臻極的太監(jiān),除天啟時的魏忠賢之外,另一個就算正德時劉瑾了。劉瑾,陜西興平人。“本談氏子,依中官劉姓者以進,冒其姓。孝宗時,坐法當死,得免。已,得侍武宗東宮?!?《明史列傳192》)武宗即位之后,原來在東宮伺候的太監(jiān)都“以舊恩得幸”,時稱“八虎”,劉瑾即為“八虎”之首。劉瑾原是市井混混出身,在宮里“日進鷹犬、歌舞、角牴之戲,導帝微行。帝大歡樂之,漸信用瑾,進內(nèi)官監(jiān),總督團營?!?/p>
得志后的劉瑾最后做到了司禮監(jiān)的秉筆太監(jiān),這本來是秘書腳色,權力可大可小,視皇帝勤政或倦政與否。偏偏武宗耽于玩樂,怠于政事。劉謹剛開始也不敢擅專,但每有請示,“武宗輒叱曰‘吾安用爾為?而一煩朕!’自是不復奏,事無大小,任意裁斷,悉傳旨行之,上多不之知也?!?《明史紀事本末,卷四三》)武宗則樂的清閑,搬出皇宮,在西華門建造所謂“豹房”,通宵達旦地尋歡作樂,劉謹?shù)靡源婊实壑旃P票旨而取得大權。當時內(nèi)外章奏,主管官員“先具紅揭投謹,號紅本,然后上通政司,號白本”。白本是送給武宗看的,這只是履行一個程式、決定權全由劉。因此,內(nèi)閣撰敕,或“逆探理意為之”,或“至理處請明,然后下筆”,(《明史列傳192》)最后,劉索性拿回去“自于私宅擬行”,儼然如民間所諷的“立”皇帝。
劉謹并非無能之輩,也未曾將國事當作兒戲。史載,劉謹將奏章帶回私第后,都與他的妹婿禮部司務孫聰及華亭人張文冕商量參決,再由大學士焦芳潤色,內(nèi)閣李東陽審核之后頒發(fā)。還是頗為慎重的。用事期間,他針對時弊,對政治制度作了不少改動,推行過一些新法。即所謂“劉謹變法”。據(jù)《明史》,“給事中屈銓、祭酒王云鳳請編瑾行事,著為律令?!绷頁?jù)《明通鑒武宗》“‘辛丑,兵科給事中屈拴,請頒行劉謹所定《見行事例》,按六部為序,編集成書,頒布中外,以昭法守。詔‘下廷臣議行?!辈贿^,對于專權太監(jiān),正史從不可能有絲毫正面評價,所以其《見行事例》所擬的改革措施及成效如何,史料基本不載。不過據(jù)《明史列傳192》,“廷臣奏瑾所變法,吏部二十四事,戶部三十余事,兵部十八事,工部十三事,詔悉厘正如舊制?!比绱丝磥?,其措施大概涉及四部,包括人事、民事、軍事方面共85項措施。
現(xiàn)在只能從一些相關的記載里面,粗略了解劉謹?shù)囊恍└母锎胧渲杏薪?nèi)廠鉗制東西廠的權力,“時東廠、西廠緝事人四出,道路惶懼。瑾復立內(nèi)行廠?!贝送?,“瑾峻刑”,其執(zhí)法很嚴,頗有朱元璋之風。對于打擊官員失職和貪污腐敗不遺余力,以獨特的“罰米例”,對失職官吏以罰米為單位的俸祿為手段,“丁末,工科給事中吳儀核寧夏、固原等處倉場秋坯虧折之數(shù),劫歷任巡撫都仰史徐廷薄……等十六人,侍郎碩佐及管糧郎中、副使、金事徐鍵等十八人,又通判董全等一百八十八人,又以馬價鹽課劫巡撫寧夏全都御史劉憲、巡撫陜西右副都御史楊一清及苑馬寺卿、全事、知府、間知及管屯衛(wèi)宮十余人,皆入罰米例,重者五百石,輕者三百石以下,致仕者半之?!庇?,“辛丑,給事中白思誠、御史儲珊等,復參遼東倉庫自弘治十五年至正德三年前后各任椰移虧折之數(shù),遂及都御史王宗彝……及郎中、給事中、御史等凡數(shù)十人。除病故者勿追,余俱各罰米輸邊,自一千石以下有差,其中所罰有至再至三者?!?《明通鑒武宗》)
劉謹?shù)母母锎胧┻€包括降賦稅,減輕農(nóng)民負擔?!叭?,甲辰,振浙江饑……又停止本年應解雜款銀六萬兩以寬民力?!苯⒐賳T不定期考察制度,“己酉,詔吏部考察京宮不必以時。”為避免戰(zhàn)事發(fā)生時各鎮(zhèn)守將領擁兵自?;蚋髯詾閼?zhàn),邊防方面,“乃請仿王越、秦等故事,仍設文職大臣總制三達,鎮(zhèn)、巡以下皆受節(jié)制”,對于屯制,劉謹下令作重新的全面勘查,清理了一些假冒的不法之事,整頓鹽法亦有成效,“秋,七月,戊戌,劉復矯旨造御史喬岱等往核兩浙鹽課,追論歷次巡鹽御史及運司官賠償商課,自數(shù)千兩至數(shù)百兩,按歷年深淺及大課多寡以定陪納之數(shù),皆令輸京師內(nèi)承運庫?!?《明通鑒武宗》)
劉謹用事期間,組織編纂了《通鑒纂要》,此外,調(diào)整過各省的科舉錄取名額,增加西部地區(qū)陜西、河南、山西等地錄取人數(shù),降低了江西錄取人數(shù)。還有一些不拘禮法,在當時看來很奇怪的舉措,如“令寡婦盡嫁,喪不葬者焚之”等,為時人所側(cè)目。
值得一提的是,劉謹雖為宦官出身,但他專權期間卻禁止太監(jiān)干政,限制宦官權力,“當瑾專政時,有所請多不應,永成、大用等皆怨瑾。”他的親信都是外臣,如內(nèi)閣學士焦芳、劉宇、曹元,尚書畢亨、朱恩等,并無一個宦官,以至遭內(nèi)廷嫉恨,頗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又成了他倒臺的重要原因。
正德五年,安化王朱寘鐇造反,劉謹“起都御史楊一清、太監(jiān)張永為總督,討之?!?叛亂平定之后,張永回京,“獻俘畢,帝置酒勞永,瑾等皆侍。及夜,瑾退,永出寘鐇檄,因奏瑾不法十七事。帝已被酒,俯首曰:“瑾負我。”永曰:“此不可緩?!庇莱傻纫嘀?。遂執(zhí)瑾,系于菜廠,分遣官校封其內(nèi)外私第?!本瓦@樣,趁皇帝喝得醉醺醺的時候,造成了一個既成事實。不過武宗還不想嚴懲劉謹,“次日晏朝后,帝出永奏示內(nèi)閣,降瑾奉御,謫居鳳陽?!钡匠业臅r候,因為太監(jiān)們事先作了手腳,結果“得偽璽一,穿宮牌五百及衣甲、弓弩、哀衣、玉帶諸違禁物。又所常持扇,內(nèi)藏利匕首二。始大怒曰:“奴果反?!比じ丢z。獄具,詔磔于市,梟其首,榜獄詞處決圖示天下。族人、逆黨皆伏誅。”(《明史列傳192》)
受凌遲之時,劉謹已是花甲之年,真要說謀反,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罷了。敗亡之后,因為沒有生殖器,唾罵之外,曾經(jīng)有過的政績也一筆勾銷,就此湮滅掉了,在歷史中只余微弱的痕跡。劉謹專權時間不長,只從正德二年到五年的數(shù)年而已,正史對其列出的罪名基本可歸結為收受賄賂,殘害忠臣兩條?!睹魍ㄨb》說,剛開始“謹初通賄,望不過致百金,(劉)宇首以萬金贄,謹大喜曰:‘劉先生何厚我!’”倒了后來,則發(fā)展到“凡入覲、出使官皆有厚獻?!边@一軌跡,基本是不受監(jiān)督的掌權者必經(jīng)之路。至于成昌敗亡的權力斗爭,則興衰無常,沒有永遠的勝利者,亦是皇權政治的必然,王安石、張居正尚不能免,作為閹人,劉謹更注定會成失敗者,這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