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宣宗李忱如何教育各位公主“不去坑爹”?
唐宣宗李忱是大唐后期唯一值得一提的人物。甫即位,他立即撕掉一直以來以“弱智”示人的假面具,以雷霆之力,快刀斬亂麻地調(diào)整人事,結(jié)束了延續(xù)幾十年的牛李黨爭混亂局面,讓大臣和宦官都目瞪口呆。史書上說他燒了三把火:一把火使“權(quán)豪斂跡”;二把火使“奸臣畏法”;三把火使“閽寺詟氣”。對外關(guān)系上,他趁吐蕃、回紇內(nèi)亂衰微,收復(fù)了喪失百余年的湟河之地,重新打通了絲綢之路。更值得一提的是,在唐朝皇帝中,唐宣宗教育和管理子女是最為嚴格的一個,尤其是對自己那些金枝玉葉的公主們,有時甚至到了不近情理的地步。有人說,這與李忱一生的際遇有關(guān)。
李忱沒有當(dāng)上皇帝時,被人們戲稱為“弱智王爺”,整日里裝聾作啞,悶葫蘆一個;雖然喜怒不形于色,其實心里明鏡一般。這種佯裝冷淡的外表,給他涂上了一層偽裝的保護色,不至于在波譎云詭的皇室傾軋中過早出局。盡管如此,他仍然被迫害追殺,不得已逃出皇城,出家當(dāng)和尚藏匿。因為經(jīng)歷了太多的世態(tài)炎涼與生死考驗,最后做為一匹誰都想不到的沖出重圍的黑馬,不可思議的當(dāng)上了皇帝,這讓李忱感受到了生命的無常和不易。所以李忱尤為看重子女的教育管理問題,他要求自己的女兒們都能勤儉持家,率先垂范,決不允許這些帝二代、官二代,富二代們有“拼爹”和“坑爹”的行為發(fā)生,給做為一國之君的老爹臉上抹黑。
李忱出身卑微,他母親鄭氏是作為叛將的侍妾沒入后宮,給郭貴妃當(dāng)侍女的。偶被唐憲宗臨幸后懷孕,而生下了他,所以向來為皇室宗親們瞧不起。雖然同為皇子和皇室中人,但并沒有多少“拼爹”的資本,因此他養(yǎng)成了節(jié)約簡樸的優(yōu)良品行。即位后,勤儉治國,不好女色,宮中用度幾到了吝嗇的程度,他自己是這樣做的,對自己的愛女們也是這樣要求的。
李忱的長女萬壽公主,是晁皇后所生,《東觀奏記》說:“萬壽公主,上(指宣宗)女,鐘愛獨異?!彼麑iT請來老師教授公主禮儀與道德。當(dāng)公主到了婚嫁年齡,李忱親自為其選擇佳婿,他想招的駙馬最好出身士族,又考中過進士。挑選時,他看中了校書郎、右拾遺鄭顥,鄭顥是唐武宗時期的狀元,又是唐憲宗時期宰相鄭絪之孫,學(xué)問與門戶都合適。萬壽公主下嫁,是一件轟動朝野的大事,按照朝廷定制,出嫁時應(yīng)使用銀泊裝飾的豪華車馬,但唐宣宗卻低調(diào)處理,要求女兒使用一般大臣使用的銅飾車馬,檔次一下子從奔馳寶馬降到了豐田本田的水準,可以想象當(dāng)時萬壽公主心中的委屈了。就在萬壽公主屈尊紆貴,心中埋怨自己這個天下第一的親爹不給自己面子時,宣宗發(fā)話了,他一臉嚴肅的告誡自己的女兒:你雖然是我的女兒,但是千萬不要向那些官二代們一樣,不論到那里都講究“拼爹”。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到了夫家一定要嚴守婦道,不得以皇帝女兒的身份慢待和輕視婆家,你要膽敢“拼爹”擺架子,仗勢凌人“坑爹”,我一定不會輕饒你。鄭顥也因此成了史上唯一的一個狀元駙馬。
萬壽公主出嫁后,唐宣宗老是擔(dān)心公主在宮中教養(yǎng)不夠,到丈夫家后發(fā)生違背婦道的行為。所以每次公主回宮進見,宣宗必諄勉篤誨道:“無鄙夫家,無干時事?!本褪且蟛坏靡曰适业牡匚槐梢曊煞蚣易澹膊坏酶深A(yù)朝政。又說:“太平公主、安樂公主之禍,不可不戒!”這還不夠,宣宗又特地親筆御書對公主的詔令:“茍違吾戒,必有太平安樂之禍。汝其勉之!”有一回,唐宣宗聽說駙馬的弟弟鄭覬得了重病,馬上派太監(jiān)前去探望。太監(jiān)回來后,宣宗專門詢問,此時公主在哪兒,太監(jiān)回答說,公主正在慈恩寺觀戲。唐宣宗大怒,且深有感觸地嘆道:“我有時怪士大夫家不愿娶公主為妻,那是深不得淺不得的,因為大家都還顧忌著我的面子,我現(xiàn)在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了。”于是讓身邊的太監(jiān)立刻把公主叫來。先是讓公主下車,站在階下,冷落良久,然后再當(dāng)面斥責(zé)道:“哪里有小叔子生病了,做嫂子的自顧自看戲的道理!這要是傳出去,別人不光說你沒道理,恐怕還要說你老爹沒教育好你了!”公主一看老爹發(fā)這么大的火,腿肚子都在轉(zhuǎn)筋,嚇得連忙跪地求饒,表示從今以后洗心革面,做一個賢惠孝順的好媳婦好嫂子,以維護天下第一爹的好名聲。唐宣宗這才語重心長地對公主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在朝廷你是公主千歲,在鄭家你是媳婦,要守婦道?!苯?jīng)過訓(xùn)導(dǎo),萬壽公主也不免深深自責(zé),連忙準備了許多禮物,回到鄭府探望小叔子去了。
唐宣宗的二女兒永福公主也該婚嫁了,佳婿難覓,李忱只好公開征婚。駙馬鄭顥找到同為進士的朋友于琮。于琮的父親也是科舉出身,因為性情耿直,不攀權(quán)貴,只做了無權(quán)的小官。于家四兄弟全是進士出身,中進士只是取得做官資格,想做官,還要等補缺名額。所以鄭顥替于琮著急,他說:“你雖然有才華,但是落拓不羈,不拘小節(jié)。又不擅長說場面上的話,不會結(jié)黨營私。像你這個樣子,恐怕一輩子也難等到做官升遷的機會。現(xiàn)在我的皇帝岳父公開招駙馬,這正是你的一個機會?!庇阽X得有理,就應(yīng)聘了。李忱如獲至寶,立馬讓永福公主與于琮訂了婚。一天,永福公主陪皇帝老爹吃飯。席間,永福公主為了一點小事,竟當(dāng)著老爹的面,發(fā)起了公主脾氣,一下子把筷子都折斷了。李忱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勃然大怒,說:“你當(dāng)著你爹的面就敢耍公主脾氣,這樣子怎么能嫁到士大夫家里?你這不是在‘坑爹’嗎?”當(dāng)即傳旨,改令四女兒廣德公主下嫁于琮。史書并未記載可憐的永福公主最終有否嫁出去了。俗話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到了李忱這里,皇帝的女兒也該愁嫁了。
好在廣德公主貞德賢良,她對丈夫于琮家里的上下都十分尊重,凡家族里有冠婚喪祭,她和其他媳婦一樣,按老少尊卑順序站在隊列里,從不顯示自己的特殊身份,一點“拼爹”的痕跡也沒有,很為世人稱道。天下第一爹李忱對廣德公主的婚姻很滿意,但廣德公主夫妻的結(jié)局卻很不幸,據(jù)《舊唐書》記載:中和元年(公元881年)黃巢攻打長安城時,唐僖宗出逃,于琮當(dāng)時為左仆射,因病不能跟從。黃巢進城后自稱大齊皇帝,逼迫于琮任宰相。于琮以疾病為辭說:“吾病亟矣,死在旦夕。加以唐室親姻,義不受命,死即甘心?!秉S巢見于琮不肯就范,就將他殺了。廣德公主親眼看見丈夫被殺,大哭著說:“妾李氏女也,義不獨存,愿與于公并命。”黃巢不許。公主回家后便自縊而亡。大義凜然的廣德公主終竟沒有給老爹丟臉。
唐宣宗為什么對公主的管教如此嚴厲呢?是因為唐朝許多公主不修婦德,造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因此士族子弟都不愿娶公主當(dāng)駙馬。在唐朝眾多的公主中,行為不端、驕橫無理、淫蕩不羈、強悍潑辣、殘暴兇狠的為數(shù)不少,以至公主聲名狼藉,為人所厭,這在歷朝歷代中都很少見。在這些公主中,又以太平、安樂二公主惡名最為突出,她們豪侈腐化,貪淫放縱,專橫跋扈,賣官鬻爵,干預(yù)朝政,甚至陰謀學(xué)武則天政變,結(jié)果搞得身敗名裂,惡名遠揚。鑒于此,作為一心想重新振興唐朝的李忱,專門拿太平、安樂作為反面教材來管教自己的女兒們,就是為了改變士族對公主的不良看法。為了使士族愿意與皇室結(jié)親,他對公主不得不采取嚴格的管教,嫁出去了也要求和普通人家女子一樣嚴守婦道,絕不能“拼爹”搞特殊化。以至出現(xiàn)了似乎不近情理地對待二公主。唐宣宗煞費苦心地所做的一切,目的還是要通過結(jié)親重臣和世家大族加強皇室的影響力,從而鞏固李唐王朝日漸式微的統(tǒng)治。
李忱教女,嚴于律己,畢竟是明智之舉。唐宣宗為當(dāng)朝大臣和平民百姓做了榜樣,使唐朝當(dāng)時社會風(fēng)氣大有好轉(zhuǎn),并在以后的歷代帝王中也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