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王東遷之后周朝王室為何衰落的這么快?
周平王,真名姬宜臼,西周末代皇帝周幽王的兒子。周幽王昏庸無能,在得到美女褒姒后,就把她帶回了皇宮封成妃子,后來褒姒生了一個兒子,取名伯服。周幽王寵愛伯服,就把親生兒子宜臼趕跑了,立伯服為太子。但此時的周朝的江山腐朽得已經(jīng)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尤其又處在周幽王的暴政之下,變得更加衰落。褒姒很不愛笑,周幽王就經(jīng)常命令在烽火臺上點火。其他諸侯國以為有人攻擊周朝,慌忙趕來,多國軍隊混在一起,變得非?;靵y。這時褒姒靦腆地笑了一下,周幽王立刻舉行晚宴,招待大臣將軍們,慶?!伴_笑日”。這樣反復(fù)做了好幾次,各個諸侯國也不再能容忍了。
公元前771年,犬戎部落率軍進攻周朝。周幽王急忙下令點火求救,但那些諸侯國以為又是在耍他們,就全沒有出兵支援。周朝兵力空虛,很快就被犬戎部落攻下,褒姒被拐走,周幽王以及太子伯服全被殺害。之后,犬戎部落和其他諸侯國共同推選宜臼為太子,遷都洛陽,是為周平王。至此,西周滅亡,東周建立,春秋戰(zhàn)國時代到來。
那么,問題來了,平王即位之后,為什么要東遷呢?一,平王東遷是諸侯國分裂的標志。史書所載平王東遷大都略而不詳,只說“平王立,東遷于洛邑”。至于為什么要遷都,也是語焉不詳?!妒酚洝氛f是“辟戎寇”。這當(dāng)然是事實,但堂堂一個大國,為什么對付不了犬戎呢?我們不得不來看看犬戎。戎是周人對分布在周人西方民族的稱呼,稱北方的民族則稱狄。有時又混稱西北方民族為戎或狄。這些民族在殷商之時,就成為勁敵,史載武丁征北方的鬼方,歷三百多次征戰(zhàn),三年才得以平定;到了周,其北方還有鬼方和嚴狁,一說嚴狁就是犬戎,經(jīng)常騷擾邊境。所以《詩經(jīng)》中就有“靡室靡家,嚴狁之故。不遑啟居,嚴狁之故”,都表明嚴狁對周民族構(gòu)成了強大的威脅。但周建立之前,周文王就是靠征伐西戎起家的,因而,穆王之時,“犬戎氏以其職來王”;但到了周穆王后期,犬戎就不再來朝,于是有了西征犬戎之戰(zhàn),這一次戰(zhàn)爭以“獲其五王,又得四白鹿,四白狼”結(jié)束,犬戎被遷到太原(現(xiàn)在的甘肅平?jīng)鲆粠?;周宣王時又多次出擊嚴狁,并多次大敗他們。但宣王后期,兵伐太原,竟然“不克”,此后多次以王師敗績結(jié)束。但王師失敗,并不表明犬戎不可戰(zhàn)勝,史載晉侯就曾大敗犬戎于汾水。這說明,只要周王朝團結(jié)起來,犬戎不過構(gòu)成一種威脅,尚不至于那么可怕。錢穆先生也指出:“《史記》不知其間曲折,謂‘平王避犬戎東遷’,犬戎助平王殺父,乃友非敵,不必避也?!?/p>
事實上,幽王被殺是申侯與犬戎合謀之作,周平王是申侯的外甥,所以申侯實為外甥弒君奪位。許國與申國同姓,也參與立平王,也應(yīng)是同謀。對申侯和周平王而言,犬戎是友非敵,平王東遷根本不是什么“避犬戎”,而是申侯、犬戎、周平王之間分臟的結(jié)果。所以說,如果一定要說等到王室為避犬戎而“被迫”遷都之時,也就意味著周天子及其所轄諸侯國開始分裂,不能共同抗擊外敵侵略了。二,平王東遷并非不得己,筆者認為這極有可能出自幾個諸侯國的要求。如同東漢末年的漢獻帝,此時的周平王雖然貴為天子,但是已經(jīng)成為幾大諸侯國眼中的傀儡。公元前771年說到底是一場內(nèi)亂,戰(zhàn)爭隨著幽王之死和犬戎的西歸而告結(jié)束,雖然給首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壞與損失,但犬戎的目的并不是要滅你周國,而是為了掠財。再說畢竟那是王室經(jīng)營了數(shù)百年之久的基地,比起雒邑那塊新的處女地,誰更適合做都城,一眼便了。三,平王東遷與當(dāng)時的東遷潮有關(guān)。前面講過,幽王繼位之初,即發(fā)生了川竭山崩的天災(zāi),在當(dāng)時的天命觀念下,這便是“天不佑周”。因而,包括周的貴族在內(nèi),人們想想方設(shè)法逃避這場大災(zāi)難。這個時候,以鄭國的東遷最為典型。
本來,鄭國是在現(xiàn)在的陜西華縣一帶,這里是屬于周王畿之內(nèi)。鄭國的開國之君是周桓王之弟,時任周司徒的鄭桓公。這是一個深得民心的重臣,連他都因為“王室多故”,而心生逃避之念。史載,他向太史伯陽父請教“其何所可以逃死”,伯陽父指點他設(shè)法逃往中原的濟、洛、河、穎一帶,這一帶就是虢國和鄶國轄地。于是鄭桓公便聽從伯陽父的指點,“乃東寄孥與賄,虢、鄶受之,十邑皆有寄地”。《國語·鄭語》和《史記》都記載有這件事。不過,鄭桓公的東遷逃命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鄭國的百姓,因而,兩年后,發(fā)生了犬戎之禍,鄭桓公與幽王一同在驪山被犬戎所殺,而他國內(nèi)的百姓卻躲過了戰(zhàn)亂。
鄭國東遷后,在現(xiàn)在的河南新鄭建都,當(dāng)時的新鄭可謂是一塊新的土地,有待開發(fā)?!蹲髠鳌氛压?,鄭國大夫子產(chǎn)回憶說:“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藿,而共處之?!笨梢娖溟_發(fā)之艱難。除鄭國以外,楊寬先生還通過對周原考古發(fā)現(xiàn)的窖藏特點的研究,指出,這些窖藏都是原先居住在周原的大小貴族為了臨時避難而埋藏的。與鄭桓公類似的是另一個周卿士皇父,這是一個為非作惡的大臣,他為了把搜括來的財賄保護好,也在中原地區(qū)建立新的城市,《詩經(jīng)·十月之交》一詩就諷刺了他的做法。可見,在當(dāng)時的情勢下,周貴族的大量東遷,勢必帶動平民百姓的東遷,東遷成了當(dāng)時的一個大趨勢。
楊寬先生說得好,周貴族與平民的東遷,一方面加劇了周王室的崩潰,另一方面也催動了中原的開發(fā)。平王東遷就是在這種背景之下進行的。說到底,平王東遷還是申侯等貴族為了能夠進一步控制天子而采取的積極措施。他們并沒有去思考復(fù)國,更多的是想著自己的利益。平王東遷對諸如鄭武公在內(nèi)的幾個熱心諸侯無疑帶來了不少好處。鄭國早就遷到了中原,讓天子隨之東遷,有利于控制天子;秦襄公本就是幽王之世內(nèi)亂的最大受益者,東遷后,王室丟下的土地,后來都成了秦國的屬地,故襄公何樂不為?晉衛(wèi)等國同樣出于這種心態(tài),而積極派兵保護。自王室東遷之后,即公元前770年至前707年長達六十多年的時間里,周王室就主要依靠晉、鄭兩國的支持和保護?!蹲髠鳌匪f“我周之東遷,晉鄭是依”,其實質(zhì)應(yīng)該反過來說,是“王室是依”。
最后,還有一個問題,為什么平王東遷之后,王室會衰落得那么快呢?在筆者看來,其中有一個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另一部分諸侯對幽王之死和平王的即位與東遷心有懷疑,甚至不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幽王罪不當(dāng)死,平王繼位不正,周平王的合法性甚至都受到諸侯的質(zhì)疑。自此以后,莫怪諸侯對王室不恭,實應(yīng)是這場內(nèi)亂所導(dǎo)致的惡果所致?!对娊?jīng)》“王風(fēng)”中有一首《揚之水》,寫的就是被周平王派遣到申、甫、許等國駐守的周兵,不滿與怨思:“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甫、許)”,士兵們埋怨,為什么申、甫、許國的人不來和我們一起站崗放哨呢?名義上是防止楚國入侵周之門戶,實際是替平王的母家當(dāng)看門狗。
這就是東遷的內(nèi)幕。東遷的最大后果,就是直接導(dǎo)致了周王室國力的進一步衰微,從此以后,王室再也無力西顧,以至于后來王室大臣出差來到周之故都,見到禾黍離離,不禁悲從中來,不可自禁。不僅王室從此一蹶不振,就連此后的周天子從此都要受制于人,周天子名為天下共主,實際上淪落到還不如一個諸侯國君的地步。在此后的諸侯爭霸過程中,各個強國打著勤王的借口來變相要挾周天子賞賜爵位和封地,并且打著擁護周室的旗號來完成自己的霸業(yè)。簡而言之,周平王的東遷,標志著周天子從天下共主到傀儡王室的開始。這一遷,可謂歷史不能承受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