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為什么齊景公離不開佞臣梁丘據(jù)?
齊國文有賢相晏子,武有能將大司馬田穰苴。這兩人將一應(yīng)軍政大事處理得井井有條,齊景公樂得坐享其成,歡娛度日。
有一天,齊景公在宮中與姬妾們飲酒作樂,到了夜深,興趣反而越來越濃。他突然想起來晏子,一時興起,吩咐左右將酒具和樂隊全部搬移到晏子家門口,再讓人通報晏子國君駕到。晏子立即整肅衣冠,執(zhí)笏拱立,以最符合儀禮的方式迎接齊景公的到來。
齊景公尚未下車,晏子急忙迎上前去,語帶驚惶地問道:“其他諸侯國是不是發(fā)生什么重大變故了?我們齊國是不是發(fā)生什么重大變故了?”
齊景公是為了一盡酒興才夜登晏子之門的,哪里是發(fā)生了什么重大變故,當(dāng)然是回答說:“沒有。”
晏子十分訝異,問道:“那么君上您為什么在這樣的夜半時分,親自登臨下臣的家門呢?”
齊景公哈哈一笑,說:“相國您操勞政務(wù),十分辛苦?,F(xiàn)在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聲,不敢獨享,特來和相國共享。”
晏子的神色立即變得十分嚴(yán)肅,一本正經(jīng)地說:“如果是安國家、定諸侯的大事,我會來謀劃應(yīng)對。但如果是鋪坐席,擺酒具這樣的事,君上身旁有的是人,為臣我就不敢參與了?!边@番硬邦邦的話,明著是要將齊景公拒之門外。
齊景公雖然十分掃興,但還是個頗有氣度的君主,也不和晏子計較,吩咐左右,調(diào)轉(zhuǎn)車頭,前往大司馬田穰苴府上。
田穰苴得知國君到來,立即披甲戴盔、全副武裝,直板板地站在門口迎接齊景公的到來。齊景公剛到,田穰苴立即迎上前去,語氣緊張地問道:“諸侯是不是發(fā)兵來攻了?國內(nèi)大臣是不是造反叛亂了?
有意思的是,晏子并沒有給田穰苴通風(fēng)報信,但田穰苴所說的話,和晏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磥恚镆灶惥?,人以群分,確實是有道理的。
齊景公一聽,頭立即大了,但他還是不甘心。作為一個國君,他不過是想和自己的得力大臣們喝喝酒,這個想法其實也不算過份。
齊景公回答說:“都沒有。”
田穰苴又問道:“那么君上您為什么半夜來臣下的家呢?”
齊景公說:“寡人沒別的意思,只是感念將軍軍務(wù)勞苦,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樂,愿與將軍共享之?!?/p>
田穰苴聽了齊景公的話,非但沒有感激涕零,而是像晏子一樣,板起了臉,說:“如果是御寇敵、誅悖亂的大事,臣下敢不盡心謀劃?但如果是鋪坐席,擺酒具這樣的事,君上身旁有的是人,為臣這樣的介胄之士就請恕不參與了。”
晏子和田穰苴這兩個人敢于直接駁斥君上的美意,擺臉色給君上看,也算是難得的了。但更難得的則是齊景公的心胸度量。他雖然乘興而來,掃興而歸,心里很不開心,但始終沒有作色使怒給這兩個大臣。若是換了其他的君主,晏子和田穰苴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他砍的。
這也說明,當(dāng)時雖然是禮崩樂壞的春秋末期,但流傳百年的君臣之禮的慣性影響?yīng)q存。所謂“君君臣臣”,就是君要有君的樣子,臣要有臣的樣子,這樣才能和諧共處。從這個角度來看,晏子和田穰苴兩個人硬邦邦的不解風(fēng)情的作為倒也是符合禮法的,但這也未免太過傷害了齊景公尋求“親密關(guān)系”的那顆拳拳之心了。
古時的帝王君主,自稱“孤家寡人”,其實不是空口而論的。這樣的自稱,正顯露了作為權(quán)力金字塔尖第一人在尋求、發(fā)展、維持親密關(guān)系上的極其困難。
左右見齊景公意興索然,問他:“是不是轉(zhuǎn)駕回宮?”
齊景公搖了搖頭,說:“不回宮。現(xiàn)在我們?nèi)チ呵饟?jù)大夫家?!?/p>
梁丘據(jù)果然沒有讓齊景公失望。他聞報得知齊景公大駕光臨,早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齊景公的車駕還沒到,他已經(jīng)左操琴,右挈竿,口中作歌,在巷口迎接齊景公的到來。
齊景公這才龍顏大悅,喜笑顏開。于是也不管君臣禮儀,解衣卸冠,與梁邱據(jù)歡呼暢飲于絲竹之間,直到雞鳴五更才盡興返回宮中。
第二天,晏子和田穰苴一起入朝謝罪。但這兩個人其實不是誠心謝罪,而是要借謝罪之名勸諫齊景公不該夜飲于人臣之家。
這倆小子,也實在是太過份了。但齊景公的度量真當(dāng)大,竟然不以為忤,而是說出了一番普天下君主最為真實的心聲:“寡人無二卿,何以治吾國?無梁邱據(jù),何以樂吾身?寡人不敢妨礙你們兩位履行職責(zé),但你們也不要管寡人的行樂之事。”
治理國家是少不了晏子、田穰苴這樣的板正忠臣的,但晏子和田穰苴顯然不能滿足齊景公的“親密需求”。只有梁丘據(jù)這樣的佞臣,才能滿足齊景公的“親密需求”。所以,齊景公很清楚,他既少不了晏子、田穰苴,也少不了梁丘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