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降毀所有 三國名將于禁屈辱的最后歲月
于禁與張遼、徐晃、樂進、張郃四人同為曹操的五子良將,但地位明顯要高于另外的四人,是曹操的肱股親信,對其他部隊有監(jiān)督權。
能達到這個地位,全是于禁憑著自己的能力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于禁是在鮑信討伐黃巾軍時招募入軍隊的,鮑信迎曹操領兗州牧后,于禁就成了曹操的部下。
于禁有能力、有本事,能獨擋一面,曹操知人善任,對他非常信任,讓他單獨統(tǒng)兵。
于禁攻克了廣戚,曹操就大大方方地任命他為陷陳都尉。
其后,在與呂布爭鋒的歲月里,于禁的諸多表現(xiàn)都讓曹操贊賞不已。
當然,最讓曹操刮目相看的是宛城之變中,于禁表現(xiàn)出來的古名將風度。
張繡降而復叛,突然向曹操的陣營發(fā)起襲擊。
當夜,曹操軍大亂,自相踐踏者不計其數(shù)。曹操的兒子曹昂和愛將典韋均死于亂軍之中。
于禁卻能在混亂中約束部下,有秩序、有步驟地徐徐撤退。
退卻路途中,發(fā)現(xiàn)有青州兵趁亂打劫民眾,于禁還好整以暇地對這些青州兵進行了懲治。
青州兵是從黃巾軍陣營投降到曹營來的,因為能打,曹操平日對他們很寬容,所以軍紀較差。被于禁懲治過的青州兵心有不甘,就倒打一耙,跑回大本營向曹操打小報告,誣告于禁造反。
于禁的部下大驚,紛紛勸于禁,說青州兵已惡人先告狀,回向主公誣陷我們,我們必須第一時間趕回自辯。
于禁卻堅持以大局為重,說:“現(xiàn)在敵人在后面追來,很快就到了,當下之急,是布防迎敵。至于曹公,那是明智的人,用不著過多解釋?!?/p>
于禁的做法,讓曹操加額稱贊,說:“敵人夜半來攻,我軍是何等狼狽!于禁能在混亂中整頓軍隊,追討搶掠的惡行,安營筑寨地堅守,即使是古之名將,也不過如此??!”
曹操錄于禁前后功,封為益壽亭侯。
可以說,于禁在這場變亂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人品和能力都是一流的。于禁也因此成為了曹操的心腹愛將。
官渡之戰(zhàn)后,曹操還讓于禁取代了名將朱靈的兵權,成了朱靈的上司。于禁也不負曹操的重望,克勤克儉,忠于職守,威震一方。
昌郗是于禁的老朋友,一時頭腦發(fā)熱,舉兵反曹。于禁奉命討逆,將昌郗團團圍困。
昌豨計無所出,便心存僥幸,認為自己是于禁的舊交,向于禁投降可免一死,束甲歸降。
老實說,以這時于禁的地位,只要他向曹操說情,昌豨未必會死。退一步說,即使于禁不徇私情,只要他把昌豨上交給曹操處置,那也只能說他是照章辦事,沒有什么可指責的。
可是,于禁卻直接把昌豨處死了。
于禁是這樣向部下解釋的:“曹公早有命令:在大軍包圍后才投降的人,罪不容赦。而遵行和執(zhí)行法令,是事奉君上的氣節(jié)。昌豨雖然是我的舊朋友,但我絕不能因此而失節(jié)!”
話雖這樣說,行刑當日,于禁還是大哭了一場,親自到刑場與昌豨決別。
曹操后來聽說了這事,撫掌嘆息說:“昌豨不向我投降,而投奔于禁,那是自尋死路??!”
曹操更加器重于禁,東海平定以后,曹操上表漢獻帝表功于禁,于禁由此拜為虎威將軍。
不久,于禁又遷為左將軍,假節(jié)鉞,分邑五百戶,封一子列侯。
壯哉!于禁成了此時曹操帳下唯一假節(jié)鉞的大將。這一榮遇,只有魏國后期的曹休、曹真和司馬懿一家三口專權時才有。
然而,就在榮獲“假節(jié)鉞”的同一年,于禁的事業(yè)陡然從巔峰跌下谷底。
這一年,是建安二十四年 (219年),關羽猛攻樊城。鎮(zhèn)守樊城的曹仁告急。
于禁率領七軍前往救援,屯軍樊城外,與城內的曹軍成掎角之勢。擇地而營,恃營而戰(zhàn),正是于禁的拿手好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八月份雨季,暴雨如注,接連下了十幾天,漢水暴漲,七軍營地被大水大水分割成一塊一塊,七軍之中,無論是兵是將,全都恐慌不已,來不及帶上鎧甲、兵器,紛紛爭先恐后地向高地涌去,各自逃生。
關羽的荊州軍以水軍為主,趁機乘兵船來攻。
曹軍的糧草、輜重損失殆盡,兵將半數(shù)以上沒有武器,只有挨打的份。
曹仁的部將龐德奮戰(zhàn)不已,最后在水中被關羽所擒,立而不跪,招而不降,最后壯烈而死。
于禁異常清楚,自己的將士已經(jīng)失去了抵抗能力,頑抗下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經(jīng)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他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抉擇:降。
史書載:“禁與諸將登高望水,無所回避,羽乘大船就攻禁等,禁遂降?!?/p>
于禁這一降,曹軍的三萬生命得到了保全——“羽以舟兵盡虜禁等步騎三萬送江陵”,但,于禁也萬劫不復,從此再也翻不了身。
其實,在那個軍閥混戰(zhàn)、烽火連年的年代,投降的事兒,幾乎每天都有發(fā)生,小兵也好,大將也罷,許多人都有過投降的經(jīng)歷。
就連關羽,也是有過投降劣跡的——他早年曾經(jīng)投降過曹操。所以,關羽并不為難于禁。
呂蒙白衣渡江,關羽大意失荊州,于禁從荊州獲釋而到了東吳。
一代梟雄孫權也處處禮遇于禁,請其相見,約并馬出行,充分展現(xiàn)了王者應有的氣度。
可是,于禁沒有想到,在董卓亂政、暴虐天下之時,天下群雄并起,四方能征慣戰(zhàn)之士擇主而事,朝秦暮楚,見怪不怪。現(xiàn)在,天下三分已定,他又儼然已成曹操麾下將首,雖是為挽三萬將士性命而降,但在三萬將士脫離危險后,沒能自裁以謝魏公,則一世英名已盡付流水矣。
曹操驚聞于禁出降,哀嘆良久,幽幽說了一句:““吾知禁三十年,何意臨危處難,反不及龐德也!”
當年無恥地背叛了王朗投入東吳的虞翻看到于禁和孫權并馬而行,也變臉喝斥道:“你個降虜,竟敢跟我們君主并馬頭?!”手持馬鞭,要鞭撻于禁,幸得孫權喝止。
虞翻對于禁的羞辱還不止這一次。
某日,孫權在樓船與群臣宴飲,于禁聽到演樂曲時,回想起自己此前在曹營的待遇,不覺流淚哭泣。
虞翻再次斥責,說:“你想假裝傷心博同情好歸國嗎?”
這種污辱,對于禁這樣的成名人物來說,實是往心窩里捅刀子。
不過,于禁還幻想著可以重回曹魏,忍辱偷生,委曲求全。
可惜,那個視于禁為肱股的曹操卻死了。
不久,曹丕篡位稱帝,孫權上表稱臣。這樣,于禁得以歸國。
從初降蜀漢,到再降孫吳,短短三年之間,于禁須發(fā)盡白,形容消瘦,其內心所受折磨可想而知。
曹丕對于禁的遭遇表示了”深切“的慰問,任命他為安遠將軍。
改日,于禁去拜謁曹操的陵墓。曹丕暗中命人畫關羽戰(zhàn)克、龐德憤怒、于禁降服的圖畫高掛于陵墓旁。
于禁一見此畫,如遭雷擊,內心世界的最后一道防線轟然倒塌,很快便羞慚病死。
親手導演了這惡作劇的曹丕意猶未酣,繼續(xù)惡作劇地給于禁的謚號為“厲侯”。
這是個十足的惡謚,與“厲”相關聯(lián)的行為有殺戮無辜、有暴虐無親、有愎狠無禮、有扶邪違正、有長舌階禍……
如后世所評:“世無百戰(zhàn)百勝將軍,禁逢霖雨,敗于關某,不為恥也”,惜乎沒能辨清形勢,一死謝罪,終遭蜀漢、孫吳、曹魏三國臣民唾棄,屈辱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