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之功毀于一旦 明朝初年征討安南之役
安南古稱交趾,自漢唐以來,一直是中國的屬地,五代以后,方獨立成國。元末戰(zhàn)亂,安南趁機從中國版圖脫幅,一度發(fā)兵攻入思明路永平寨,超越元代定界銅柱二百余里,霸占丘溫、慶遠等五縣。洪武年間,明太祖朱元璋曾頒詔曉諭安南國王陳日昆,命令歸還,但陳朝此時已由國相黎季犛掌權(quán),他脅迫國王陳日昆,稱兵拒命。朱元璋以戰(zhàn)爭方息,重在安撫,不愿再起干戈,于是置之不理,安南從此處于半獨立狀態(tài)。
動亂多事的安南
自明朝成立以來,安南陳氏政權(quán)已趨衰微,一直內(nèi)亂不斷,早在公元1371年,安南國王陳日堅就被伯父陳叔明逼死,因懼怕明朝反對,陳叔明未敢纂位,乃立其弟陳瑞為國王,后陳瑞在入侵占城時敗死,弟陳煒繼立,此時陳朝政權(quán)已逐漸落入黎季犛的控制之中,他殺掉陳煒,改立陳日昆為王,公元1399年,他又把陳日昆殺掉,次年,滅陳朝自立為皇帝,改國號為大虞,自己也改姓胡,名一元,與其子漢蒼共理朝政。
胡一元自稱是帝舜的后裔,遣使奉表到明朝,詭稱陳氏宗族已絕,胡漢蒼為陳明宗之外孫,因此暫時登基理政,當時明朝正值“靖難之役”,建文皇帝無暇它顧,對胡一元的請示置之不理。明成祖朱棣登基后,派官員到安南通告,公元1403年,胡漢蒼遣使者到南京朝賀,同時請封。朱棣命禮部討論此事,禮部認為事關(guān)重大,安南情況不明,不可聽信一面之辭,請詳加考察。于是4月15日,朱棣命行人楊渤等前往安南,調(diào)查胡漢蒼奏章真?zhèn)闻c安南民意,楊渤等人受胡氏重賄,與安南國內(nèi)之耆老名宿共同為胡漢蒼請命。當時,朱棣對胡漢蒼的惟命是從也十分滿意,遂于11月命禮部郎中夏止善等人赍詔前往,冊封胡漢蒼為安南國王,詔書中并告誡胡漢蒼:“作善降祥,厥顯有道,事大恤下,往馨乃誠?!?/p>
然而,朱棣的態(tài)度卻很快為一個意外事件所改變。1404年8月,一個名叫裴伯耆的安南陳氏舊臣突然來到南京,這個裴伯耆是一位申包胥式的人物,他心懷陳朝,不滿胡氏政權(quán)的倒行逆施,于是來明朝乞兵復國。這位裴伯耆所描述的安南,完全不同于楊渤等人的說法,裴伯耆自稱胡一元纂位時,他的父母家人同時遇害,他當時正在東海領(lǐng)兵作戰(zhàn),得知變故,逃入深山避禍,后喬裝為商人,輾轉(zhuǎn)才來到明朝。裴伯耆在殿上向朱棣哭訴:“臣不才,竊效申包胥之忠,敢以死請,伏望陛下哀矜。”裴伯耆的話雖然頗為煽情,但朱棣并未被打動,因當時明朝的軍事重點是北方,朱棣正準備北伐,無意在南方構(gòu)釁,何況安南究竟是陳氏還是胡氏掌權(quán),只要是臣服于明朝,并無多大區(qū)別,因此朱棣僅命賜裴伯耆衣食,對出兵之事卻只字不提。
令朱棣意想不到的是,剛過了十幾天,老撾宣慰使刀線歹居然派人送來了前安南國王陳日亙之孫陳天平。陳天平當初在家國劇變時并未被殺,他曾一度招兵復仇,但很快為胡一元所敗,從者四散。陳天平逃匿谷中,轉(zhuǎn)投老撾,然老撾無力相助他復國,遂送陳天平到明朝。陳天平來到明朝后,當廷向朱棣哭訴:“賊臣侵思明府,奪其土地,究其本心,實欲抗衡上國,暴征橫斂,酷法淫刑,百姓愁怨,如蹈水火,陛下德配天地,億育四海,一物失所,心有未安,伐罪吊民,興滅繼絕,此遠夷之望,微臣之大愿也?!?/p>
陳天平的一番話,聲情并茂,朱棣深為所動,但他并不了解這個陳天平的來歷,也不知其陳氏之后的身份真?zhèn)?,于是命賜陳天平府地,月支俸祿,暫住下來。年底,安南胡漢蒼遣使來朝賀,朱棣特命陳天平參與朝見,安南使臣見到陳天平后,皆錯愕,或有下拜者,朱棣始知陳天平確為陳氏后人,于是決定幫他復國。次年初,朱棣先禮后兵,命監(jiān)察御史李琦、行人王樞赍詔問罪于胡漢蒼,命他自陳其事,1405年6月,安南使臣隨李琦等人返回,表示愿意返還以往侵占各處,“迎歸天平、以君事之”,對于胡漢蒼“甘心”將王位讓人,朱棣自然十分感動,也對他作出了適當安排,特頒詔:“朕當建爾上公,封以上郡,傳之子孫,永世無窮”。
對于胡漢蒼的“恭順”,朱棣其實也有疑惑,曾認為“慮爾習于變詐,或未盡誠”,但又以為當時應(yīng)以“布思信懷遠人為務(wù)”,正好,胡漢蒼又派人奉表云:“臣亦當率國人逆于境上”,面對胡漢蒼的一再輸誠,朱棣終于打消了疑慮。
陳天平之死和南征決策
1406年1月,朱棣要陳天平“治任以行”,命使臣聶聰陪同,并命廣西總兵、征南將軍韓觀派左副將軍黃中、右副將軍呂毅、大理寺卿薛品等人率官兵五千人護送。朱棣賜陳天平綺羅紗衣各二襲、鈔一萬貫、告誡他要寬仁待下,悉心防患,又封胡漢蒼為順化郡公,以示安撫。
3月,陳天平進入安南境內(nèi),到達丘溫,胡漢蒼派陪臣黃晦卿等人前來迎接,還以牛酒犒勞護送的明軍,卑辭云:“屬有微疾,已約嘉林奉迓矣”。黃中等心存疑惑,派騎兵四出偵察,也未發(fā)現(xiàn)可疑之處,一路上都是迎接的安南百姓,明軍過隘留、雞陵,進至芹站,周圍山道險峻加上大雨泥濘,隊伍已不成列。突然,雨霧之中,安南軍隊伏兵四出,鼓噪之聲,震動山谷,似有千軍萬馬,將明軍全部包圍,一名安南將領(lǐng)隔澗遙呼道:“遠夷不敢抗大國,犯王師,緣天平實疏遠小人,非陳氏親屬,而敢肆其巧偽,以惑圣聽,勞師旅,死有余責,今幸而殺之,以謝天子,吾王即當上表待罪,天兵遠臨,小國貧乏,不足以久淹從者”。
安南伏兵并不與明軍交戰(zhàn),只是突入隊中,將陳天平虜走,黃中等人出于意外,又迫于形勢,無力抵抗,只好眼看著陳天平被殺,但大理寺卿薛品因職責所在,義不偷生,中伏后即自經(jīng)而死,行人聶聰也死于亂軍之中,黃中等人引兵而還。
事情發(fā)生后十五天,朱棣才得到黃中等人奏表,這位馬背上得天下的皇帝大怒若狂,他感到自己受了愚弄,吼道:“蕞爾小丑,罪惡滔天,猶敢潛伏奸謀,肆毒如此,朕推誠容納,乃為所欺,此而不誅,兵則奚用?!”“靖難”名將成國公朱能帶頭應(yīng)命:“逆賊罪大,天地不容,臣請仗天威,一舉殲滅之。”7月1日,朱棣在奉享太廟后,返回奉天殿,他思慮再三,終于定下了出兵安南的決心。三天后,朱棣登殿點將,命成國公朱能佩征夷將軍印,為總兵官;西平侯沐晟佩征夷副將軍印,為左副將軍;新城侯張輔為右將軍,豐城侯李彬為參將,云陽伯陳旭為右參將,統(tǒng)率大軍八十萬遠征安南,兵部尚書劉俊參贊軍務(wù),都指揮同知程寬、指揮僉事朱貴為神機將軍,都指揮同知毛八丹、朱廣、指揮僉事王恕為游擊將軍,指揮同知魯麟、都指揮僉事王玉、指揮使高鵬為橫海將軍,都督僉事呂毅、都指揮使朱英、都指揮使朱英、都指揮同知江浩、都指揮僉事方政為鷹楊將軍,都指揮僉事朱英、都指揮同知金銘、都指揮僉事吳旺、都指揮同知劉塔出為驃騎將軍。由這份名單可以看出,遠征軍將領(lǐng)多是隨朱棣起兵“靖難”的功臣宿將。
成國公朱能是“靖難”武臣之首,朱棣藩封燕王時,與張玉共為王府指揮使,自東昌之役中張玉陣亡以來,朱能一直是朱棣的頭號股肱之臣,南征北戰(zhàn)、所向無敵,更是難得的帥才,“雖位列上公,卻從未以富貴驕人”,深得軍心,遠征軍其他將領(lǐng)也都是一時之選。
大軍出發(fā)前,朱棣特頒諭旨,說明此次出征“惟黎氏父子及其同惡在必獲,其脅從及無辜者必釋,罪人既得,即擇陳氏子孫之賢者立之,使撫治一方,然后還師,告成宗廟,揚功名于無窮?!?/p>
7月16日,遠征軍正式出師,朱棣親往龍江餞行,這一天風和日麗,江面上百舸爭流,旌旗蔽空,鼓角齊鳴,明軍威武雄壯,軍容之盛為開國以來所未有。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10月2日,南征軍統(tǒng)帥朱能突然病逝于龍州,37歲的朱能正值年富力強,朱棣倚之甚重,不想此次“出師未捷身先死”,朱棣哀痛無比。朱能“勇決得士心”,他死后,軍中一片哀哭。遠征軍箭在弦上,容不得任何拖延,年僅31歲的右將軍張輔臨危受命,主動承擔起指揮全軍的重任,他一面飛章奏報朱棣,一面率軍南進,六天后,遠征軍由憑祥度坡壘關(guān),進入安南境內(nèi)。軍情緊急,朱棣命張輔佩征夷將軍印,充總兵官,代替朱能統(tǒng)率全軍,并以明初常遇春病逝,副將李文忠建大功的事跡予以鼓勵,希望張輔不負所托。
張輔首次征服安南
張輔,字文弼,系“靖難”名將張玉之長子。朱棣起兵時,他從父力戰(zhàn),因功升為指揮同知。張玉在東昌戰(zhàn)死后,張輔襲爵,隨朱棣戰(zhàn)夾河、藁城、彰德、靈璧,皆有功,受封為信安伯,祿千石。永樂三年進封新城侯,加祿三百石。
張輔不愧為名將之后,深通攻心為上的道理,進入安南境內(nèi)后,他命人先將胡一元父子的二十條罪狀寫成榜文,刻于木牌上,順流放下,安南軍民見到榜文后,人心離散。
明軍兵分兩路,京畿兵、荊、湖、閩、浙、廣西兵由張輔率領(lǐng),出廣西憑祥;另一路明軍由蜀兵、建昌、云南、貴州兵組成,在沐晟率領(lǐng)下出云南蒙自,兩路明軍斬關(guān)而進,勇往直前,在芹站附近大敗安南之伏兵,進占新福,于白鶴江勝利會師。胡氏父子料不到明軍進展竟如此神速,大驚之下,傾全國之兵號稱二百余萬(《明史·張輔傳》謂安南兵眾七百萬,顯系夸大),依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四個天險,伐木筑寨,綿延九百余里,又沿江置木樁,征發(fā)國內(nèi)所有船只,排列在樁內(nèi),所有江口,概置橫木,嚴防明軍攻擊。張輔大軍進入富良江,先命驍將朱榮進攻嘉林江口,再進至多邦隘,沐晟軍也沿洮江北岸鼓行而進,與張輔呈南北夾擊之勢,互為聲援。胡氏父子則厚集兵力于多邦城,企圖據(jù)險頑抗。
多邦城堅而高峻,城下設(shè)有重濠,濠內(nèi)密置竹刺,濠外多掘坎地,守衛(wèi)嚴密。張輔下令道:“安南所恃,莫若此城,此城一拔,便如破竹。大丈夫報國立功,就在今日,若能先登此城,不憚重賞?!睂⑹扣x躍應(yīng)命。明軍趁夜攻城,都督僉事黃中,率敢死之士數(shù)千人,越重濠,緣城而上,指揮蔡福等人奮勇先登,大軍萬炬齊明,隨后跟進,安南兵驚措之下,矢石竟不得發(fā),紛紛敗走城下。明軍攻入城中,安南兵驅(qū)大象出陣,誓死拒戰(zhàn),激烈的巷戰(zhàn)中,明軍幾呈不支。張輔“以畫獅蒙馬沖之,翼以神機火器。象皆反走,賊大潰。斬其帥二人”,明軍追至傘圓山,盡焚緣江木柵,俘斬無算,終于攻克了堅固的多邦城。
12月,明軍經(jīng)激戰(zhàn),又克安南東西二都,安南吏民崩潰,各州縣紛紛納款于明軍,張輔輯吏民,撫降附,分遣別將李彬、陳旭掠地,來歸者日以萬計。胡氏父子進退失據(jù),乃悉焚宮室,亡命海中,繼續(xù)與明軍為敵。1407年,明軍水陸并進,清遠伯王友等率軍渡過自注江,攻破籌江、困枚、萬劫、普賴諸寨,斬首三萬七千余級。安南將領(lǐng)胡杜聚集水師扼守天險盤灘江,張輔命降將陳封攻擊,大敗之,盡奪其舟,遂定東潮、諒江諸府州。明軍主力追擊至木丸江對岸下寨,胡一元之子胡澄以戰(zhàn)船三百艘來戰(zhàn),明軍迎頭痛擊,斬首萬級,擒其將校百余人,溺死者無算,江水為赤。張輔在咸子關(guān)筑城,命都督柳升鎮(zhèn)守。3月,安南軍隊殘部搦戰(zhàn)于富良江,張輔與沐晟夾岸迎戰(zhàn),柳升以水師橫沖其陣,大敗敵軍,斬首數(shù)萬級,因天旱水淺,安南兵紛紛棄舟逃走,明軍追至時江水忽然大漲,遂乘勝急進,安南兵大多被殲。5月,明軍追擊至日南州奇羅??冢材宪婈牃埐咳姼矝],胡氏父子僅以數(shù)舟逃遁,明軍在當?shù)匕傩諈f(xié)助下,擒獲胡一元及其子胡澄,隨后又擒胡漢蒼和偽太子胡芮,全部檻送京師。
至此,明軍出師僅一年,就大獲全勝,消滅了纂位的胡氏政權(quán),得府州四十八、縣一百八十、戶三百十二萬。朱棣大為欣喜,群臣亦入賀曰:“黎賊父子違天逆命,今悉就擒,皆由圣德合天,神人助順。”朱棣則說:“天地祖宗之靈,將士用命所致,朕何有焉?!睘閯倮麤_昏頭腦的明朝君臣,這時一改初衷,不再尋找所謂陳氏子孫之賢者,而是另謀在安南開設(shè)三司及郡縣。6月1 日,朱棣以平安南詔告天下,改安南為交趾布政使司,以呂毅為都指揮使,黃中為副,黃福為布政使兼按察使,并分設(shè)官吏,改置17府,自此安南正式成了明朝的一個行政區(qū)。張輔班師回京后,朱棣特于奉天殿賜宴,晉封張輔為英國公,歲祿三千石。
明軍之所以能夠順利平定安南,主要是因為胡氏政權(quán)多行苛政、民心不附,朱棣應(yīng)陳天平之請,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又承諾復立陳氏子孫之賢者,這當然受到了安南人民的歡迎,亦不失為仗義之舉,但得勝后自食其言,草率地決定將安南內(nèi)屬,卻是明顯的失策??v觀中國的歷朝歷代,安南雖曾多次成為中國屬地,但自五代吳權(quán)以來,已獨立成國,一旦直屬中國管理,必然遭到安南各階層人民的反抗,安南可謂從此進入多事之秋。
朱棣對胡氏父子十分寬容,只將他們二人及少數(shù)近臣關(guān)押,胡澄、胡芮等人皆獲赦免,然而朱棣的安撫卻沒有使安南平靜下來。1408年,張輔大軍剛剛班師,以簡定、鄧悉、阮帥等人為代表的安南地方勢力就起兵叛亂,攻擊盤灘、咸子關(guān),控扼三江府之交通,慈廉、威蠻、上洪、大堂、應(yīng)平、石室等地安南民眾紛紛響應(yīng),明朝駐軍鎮(zhèn)壓不力,致使叛亂不斷蔓延。簡定起兵后,自稱日南王,后為招攬人心,又立所謂陳氏后人陳季擴為大越皇帝,改元重光。陳季擴打著陳氏后人的招牌,得到安南人民支持。
最初,陳季擴曾以陳氏宗親的名義派人到明朝討封,不料因使臣無禮,觸怒了朱棣而被殺。朱棣在張輔支持下堅持武力進討的方針,調(diào)發(fā)云南、貴州、四川都指揮使司和成都三護衛(wèi)軍共四萬人,由沐晟領(lǐng)征夷將軍印,再征安南,不料這次戰(zhàn)局卻非常不利。12月,沐晟在生厥江與安南叛軍激戰(zhàn),因輕敵遭到慘敗,參贊軍務(wù)的兵部尚書劉俊突圍不成,自經(jīng)而死,交趾都司呂毅、參政劉顯等人皆戰(zhàn)死,安南形勢大亂。
1409年2月,朱棣迫不得已,再度啟用張輔督師,發(fā)兵二十萬與沐晟協(xié)同作戰(zhàn),這時的朱棣正準備北征蒙古,因此要求張輔必須盡快平定安南事態(tài)。
兵連禍結(jié)的安南
“前度劉郎今又來”的張輔這時對安南形勢已成竹在胸,他并不急于前進,而是在叱覽山伐木造舟,“招諒江北諸避寇者復業(yè)”。待形勢穩(wěn)定后,張輔才率大軍進至慈廉州,破喝門江,克廣威州孔目柵,在咸子關(guān)擊敗安南軍。安南亂軍聚集戰(zhàn)船六百余艘,退保江東南岸。張輔率領(lǐng)部將陳旭等以水師進攻,乘風縱火,大破其眾,擒其將帥二百余人。追至太平海口,安南將阮景異又以戰(zhàn)船三百艘迎戰(zhàn),復為明軍所破。11月,張輔乘大勝余威,派指揮朱榮、蔡福等率步騎兵先進,自率舟師為后繼,自黃江至神投海,會師于清化,再分道入磊江,屢敗叛軍,在美良山中活捉元兇簡定,連同他的黨羽一起送往京師,次年1月,張輔又削平其它各處變亂,斬首數(shù)千人,筑成京觀以鎮(zhèn)服安南人民。
陳季擴退屯乂安,繼續(xù)抵抗,張輔飛檄向朝廷告捷。當時明軍第一次北征正好遇到重大挫折,同是“靖難”名將的淇國公丘福、武城侯王聰、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和安平侯李遠率十萬大軍北征本雅失里,結(jié)果在臚朐河遭蒙古軍伏擊,丘福等皆陣歿。朱棣震驚之余,又見張輔獲勝,認為安南不足為患,于是召回張輔,準備親自率領(lǐng)大軍北征蒙古。
1410年,朱棣親征漠北得勝而歸,陳季擴趁機派使臣胡彥臣入賀并求封,朱棣一時高興,特授陳季擴為交趾布政使,其屬官分授都指揮、參政等職,然而陳季擴的本意是求封為安南國王,朱棣的詔旨既不能令他滿意,遂繼續(xù)稱兵作亂。由于明軍主力北上,留守的沐晟兵力不足,無法討平陳季擴。1411年,為了徹底平定安南之亂,已經(jīng)騰出手來的朱棣命令張輔三征安南,迫令“陳季擴表奏伏罪”,如不服罪,則以武力討平之。
一向主戰(zhàn)的張輔到任后,立即布署進兵,安南人民此時對張輔頗為忌憚,加上明軍重兵抵達,局勢開始發(fā)生有利于明軍的變化。張輔到任,首先申明軍令,都督黃中素來驕橫,屢違節(jié)度,張輔斬之以徇,由此官兵惕息,無敢不用命者。7月,明軍大破安南將阮景異于月常江,繳獲戰(zhàn)船百余艘,生擒安南元帥鄧宗稷等,又捕斬別將數(shù)人。次年8月,安南叛軍以戰(zhàn)船四百余艘,分作三隊,在神投海邀擊明軍。張輔以銳卒沖其中堅,明軍以鉤牽連敵船,作殊死戰(zhàn),從中午鏖戰(zhàn)至傍晚,大破敵軍,乘勝進抵陳季擴的老巢乂安府,安南軍民降者相繼。
1413年冬,張輔與沐晟會師于順州,與安南軍在愛子江決戰(zhàn)。此役,安南兵仍然以象陣為前驅(qū),明軍按照張輔的部署,一矢射落象奴,二矢洞穿象鼻,群象皆返奔,自蹂其眾。明軍裨將楊鴻、韓廣、薛聚等人乘勢繼進,矢落如雨,安南兵大敗。1414年1月,明軍進至政平州,安南兵殘部屯暹蠻、昆蒲諸柵,懸崖側(cè)徑狹窄,騎兵不得前進,安南兵遂以為明軍必不敢輕進,而張輔卻與將校徒步行山箐中,夜四鼓掩至其巢,出其不意大破安南軍,擒阮景異、鄧容等。陳季擴只身敗走老撾,張輔命指揮師祐率兵追擊,連破老撾三關(guān),終于在蒙冊南磨將陳季擴活捉,與其妻子一起械送京師。至此,安南全部平定,張輔以叛軍所占城地,設(shè)升、華、思、義四州,增置衛(wèi)所,留軍鎮(zhèn)守而還,此時正好是朱棣二征蒙古的前夕。
在明軍的武力鎮(zhèn)壓下,交趾雖然再次平定,但明朝官吏不善于安撫,內(nèi)部又勾心斗角,安南民心不附,為爾后的變亂埋下了禍根。1418年1月,安南清化府俄樂縣土官巡儉黎利召集各部在蘭山會盟,起兵抗明,迅速形成了燎原之勢,明軍無力鎮(zhèn)壓。1416年,朱棣遷都北京,明朝的經(jīng)營重點逐漸北移,交趾成為一個沉重的負擔。
黎氏王國的最后獨立
1414年,張輔第三次平定安南后,明廷召還了黃福,以素有能名的兵部尚書陳洽為交趾布政使和按察使,參贊軍務(wù),但朱棣所委的中官馬騏貪暴,在安南苛斂金銀,陳洽無法制止,而鎮(zhèn)守的榮昌伯陳智和都督方政又不睦,以致各地叛亂風起云涌,黎利更是狡黠難制。當時朱棣已死,宣宗瞻基在位,陳洽上疏道:“賊雖乞降,內(nèi)懷詭詐,黨羽漸盛,將不可制。乞諭諸將速滅賊,毋為所餌?!毙诮抵记胸?,陳智、方政這才被迫進兵,但敗于茶籠州,二人具被削官。
黎利起兵后,勢力發(fā)展很快,轉(zhuǎn)戰(zhàn)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