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士族占據(jù)荊州的劉表:為何只是守成之主
東漢末年的荊州集團董事長劉表,向來就被小說演義描寫成胸?zé)o大志、平庸守成之人,史家對他也評價不高,“外寬內(nèi)忌”、“文人”之類的頭銜一個一個加在他的頭上,更有甚者,與之同時代的謀士郭嘉,毫不客氣的評價道“劉表那老頭就是個夸夸其談的貨色了。”(表,坐談客耳。)那么,我們不禁要問,“坐談客”如何能坐鎮(zhèn)荊州長達十九年之久呢?造成劉表“欲保江漢間,觀天下變”的原因僅僅在于性格嗎?
年少有成 名列八俊
劉表字景升,漢室宗親。但最值得標榜的身份并不是這個,而是“八俊”之一,即當時著名的士人群體的一份子。劉表是典型的高富帥——地位高(士人群體精英),家族富(出身帝室之胄),相貌帥(姿貌甚偉)。不過劉表卻不像有的皇室宗親那樣紈绔,有著自己的見識和膽略。
劉表曾求學(xué)于南陽太守王暢,王暢喜歡簡樸,衣服破了縫一縫,出行時不坐專車偏偏步行,這樣作秀劉表就看不慣了。劉表說“君子講求中庸之道,只要生活待遇不僭于上級、不低于下級就行了,何苦如此節(jié)儉,讓上司和下屬難堪呢?”如此直接的教訓(xùn)老師,可見劉表是有自己的個性,并非是扯皮打太極的人物。他崇尚務(wù)實,敢于用世,并非小說中清談之輩。
融入清流 追隨何進
作為士林中的精英,劉表自然視宦官為“閹豎”,很快就進入了政治權(quán)力中心。何進當上大將軍,立即征辟劉表為大將軍府辦公廳秘書、北軍中侯。地位與“四世三公”的袁紹相當。
在漢末宦官與外戚的斗爭當中,士人往往站在外戚的立場上。雖然外戚也不是什么好鳥,但比起那殘疾奴仆把持朝政要體面。由于這些因素,劉表與何進袁紹一樣,傾向于少帝劉辯(后來董卓廢立招致袁紹討伐),正是這個立場,對劉表的人生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不久,劉表撈到個好職務(wù)——荊州刺史,從此跨上封疆大吏的行列。
蕩平荊襄 勵精圖治
然而,好職務(wù)、高職位并不意味著好前途。州牧刺史、郡守將軍,死于亂軍的大有人在(劉岱),身陷敵圍的也不乏貴胄名流(孔融)。當時荊州的局勢絲毫不亞于中原,一個字——亂。宗賊勢力猖獗,郡守不認刺史,豪強相互攻伐。劉表已年近五十,然而其氣勢不下其后之孟德、仲謀。他匹馬進入宜城,與荊州本土士族溝通,并取得信任,在蒯越、蔡瑁幫助之下,誘殺宗賊賊首五十五人,威震荊襄之地。
不過更大的難題擺在劉表面前,自己想要穩(wěn)固荊州,當然要得到本地士族豪強的支持,于是他娶蔡瑁之妹蔡氏為妻,用蔡瑁、蒯越等荊州士族代表人物為重臣。這是劉表不得已的妥協(xié),但他不知道,這個妥協(xié)在某種意義上說已決定他之后的人生。
當然了,劉表還是用心把刺史當好了,本著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的指導(dǎo)精神,開展了荊州根據(jù)地國防建設(shè)與經(jīng)濟文化建設(shè),擊敗來犯之張濟,殺死來犯的牛人孫堅。隨后建立學(xué)校、收編難民、招賢納士(起立學(xué)校,博求儒士,愛民養(yǎng)士),短短時間內(nèi),荊州已是“南接五領(lǐng),北據(jù)漢川,地方數(shù)千里,帶甲十余萬”的大集團。
二龍相會 艱難抉擇
幾年的發(fā)展后,荊州北可圖中原,東可窺吳地,而劉表卻沒有心思這樣。因為北方的決戰(zhàn)吹響號角,劉表面臨困難抉擇。
建安五年,袁紹與曹操交戰(zhàn)于官渡。袁紹曾請求與劉表聯(lián)合,但劉表遲遲不決,真的是他胸?zé)o大志嗎?恐怕不然。那時,蔡瑁蒯越的勢力已大大膨脹,劉表不得不聽取他們的意見,也是聽取荊州士族的意見??墒腔卮饏s讓劉表寒心:咱還是跟曹老板走吧,您恐怕不是曹丞相對手吧,別逞能了,跟曹丞相混,還有個一官半職。(莫若舉荊州以附曹操,曹公必厚德將軍,此完全之策也)那么,劉表內(nèi)心又是怎樣想的呢?他與袁紹同為何進幕僚,同為名士,而曹操把持個獻帝,并非少帝,其實是愿意幫助袁紹的,然而在荊州士族的脅迫下,這也難以實現(xiàn)。總不能真的降曹吧?所以劉表猶豫的背后是士族與君主較量過程中的無奈罷了。
建安六年,劉備投奔劉表,此時天下已無袁紹,北方在曹操股掌之間。而劉表的生命,漸漸走到了盡頭。
托國疑云 抱憾終生
建安十二年,劉表病重。史書中留下了一個疑點極大的事件——劉表托國于劉備。史家大都認為此時不實,然而卻也并非空穴來風(fēng)。劉表之子劉琮劉琦只是平庸之輩,即便是才智過人,也難以抗拒士族投降之風(fēng)。如果托國給劉備這樣的堅定抗曹分子,苦心經(jīng)營的荊州可能最大限度上保存,而不是拱手給曹操。況且劉備也說過“劉景升曾托國于我”這樣的話,可見此事有所依據(jù)。
事實上,劉備也讓劉琦最大程度上享用了荊州遺產(chǎn)——表劉琦為荊州刺史,不料劉琦早逝。
在數(shù)年前,魯肅為孫權(quán)謀劃的三分天下中就有劉表一份,說明他對劉表治荊州的認可。少以名士聞名,中年依靠士族立基業(yè),然而,劉表后半生卻陷入了士族的掣肘之中,悲催之極,病危時連兒子劉琦都難見到,實在遺憾。
君主如何處理與士族豪強關(guān)系,這個問題不僅困擾劉表,也困擾著曹操、劉備、孫權(quán)、諸葛亮。只是,如果一千多年后的我們局限于性格看劉表,那恐怕就更為遺憾了。